《踏雨过境》上
晓薛，be预警字数11k＋
这里是上，下篇指路@疏离颜悦
就像……歌单里只有一首歌，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It's the wrong kind of place
To be thinking of you
It's the wrong time
[在错的地方，错的时候，想起你]
——《9-Crimes》
自从晓星尘出生那天，便知道宜城永远都雨不停歇，小雨淅淅沥沥，或大雨倾盆瓢泼，从未停过。
太阳或许不只是晓星尘地理教科书上的一颗恒星，薛洋的出现，也是晓星尘宜城的太阳。
天气可以影响人的心情，这座永无晴天的城市，街道上伞裙下的人多是忧伤或者抑郁的，鲜有笑脸。
既然缺少快乐，顽皮的孩子就以欺负比自己更小的孩子为乐。
下班已经是深夜了，晓星尘拖着疲惫的皮囊回出租屋，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眼神放空了一会，还是支起身子艰难的爬到厨房，忙活了一阵子端出一碗清汤挂面，刚拿起筷子便听见楼下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七月的雨夹着雷，孩子的哭声愈加恍惚凄惨，晓星尘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钥匙便下楼去了。
晓星尘下楼下的很急，也没有注意到声音已经消失了。
薛洋只记得自己用传送符逃出义城后，来到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处的古街，风吹下的桃花瓣越来越多，薛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从左臂断处淌下的血柱在地上汇成一道
痕迹，风过桃瓣跌落，桃色愈加艳丽，眼花缭乱，薛洋只觉得难以睁眼。风吹桃瓣挡住薛洋双眼的一瞬 恰好薛洋也瞌上了双眼。
再睁眼，便就是一群孩子追着一个孩子打的场景。
恍惚又回到了自己小时被追着扔石头的噩梦，薛洋自认为并不是什么善人，但以大欺小还是很擅长的。
几下功夫便赶走了那群孩子。
四周是陌生的场景，薛洋平生第一次觉得迷茫，席地而坐。
“走开！”薛没好气的吼道。
“哥哥好厉害，哥哥是英雄。”小孩子也是不怕，看着薛洋的瞳仁里全是闪闪亮亮的金光。薛洋被这毫不畏惧，天真无邪的眼神盯的脑仁疼。
“不许看我！”英雄？薛洋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大圣人，英雄这称号确实折煞了自己。
孩子也挺乖，薛洋不让看，小孩子就转身，背对着薛洋。
“哥哥穿古装，肯定是英雄。”
薛洋也不懂这小孩的逻辑，就一直在想这雨什么时候停自己怎么回去，这小孩的穿着也很怪，怕是此处与义城远隔千里。
“我听过的英雄都是古装的，拿着剑，或者披着披风，内裤穿外边，特别帅，还会救受伤的孩子。”
薛洋也没怎么听，就觉得这小屁孩在耳边小苍蝇似的嗡嗡嗡脑仁都要炸了。
“走开走开走开，回去找你娘去！给劳资滚。”不耐烦Max。
“哥哥当我老大吧！我什么都会，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能文能武，还能……”小孩还没说完就被薛洋打断了
“让你滚不懂人话是不是？”
小孩子从裤兜兜里掏出一把东西，玻璃珠啊，湿的游戏卡牌，一大把东西，小孩摆在地上翻找了一会才找出一张湿了的创口贴，撕开踮着脚贴在薛洋的脸上。
竟然有一瞬间，防备心十分重的薛洋没有躲开，小孩子稚嫩的小手笨拙的撕开创口贴把湿漉漉的创口贴贴在薛洋脸上，然后还不轻不重的按了两下。
创口贴算是贴上了，但是好像又像是湿答答的贴不稳，随时要掉下来似的。
薛洋眉眼弯弯，嘴角轻笑，露出点点虎牙，雨珠便顺着薛洋淡淡的酒窝流过下巴滴在地上。
晓星尘下楼便是见到这样一副场景，即使是在夜晚，这一幕像是晓星尘世界里为数不多的阳光，夜晚的阳光。
薛洋一席黑色古装，短发系成马尾，碎发被雨打湿贴在脸颊。
“晓星尘？”即使是短发，即使没有羽化飞仙的道袍，没束白玉无瑕的发冠，即使穿着奇怪的服装，没有白绫覆眼，眼眶镶着溢满星河的眼，即使隔着很远，隔着时空，薛洋也能认出来。
是晓星尘，又不像，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这样的晓星尘，让薛洋陌生，不像是纤尘不染的白月光了，是……多了些世俗吗？
那头晓星尘唇齿轻启，薛洋收回了思绪。
“？我们……似曾相识？”晓星尘本想文薛洋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但鬼使神差问题就换了。
薛洋突然站起来就跑了，大雨下跑开的身影显得狼狈至极，薛洋骄傲了一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从来是笑意盈盈又毫不保留退路的作恶。
但是薛洋的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晓星尘，不知道跑了多久，薛洋累的坐在树下，“错了……。”嘟囔了几句，薛洋迷糊的睡了过去。
薛洋溜得太快，晓星尘最后还是没能找到，回家了吗？大半夜穿着cos服在街上……英雄救小孩？
应该是个奇怪又善良的少年吧。晓星尘想着薛洋逃走的背影笑了笑，戒备心也很重。
实在没有力气了，收拾已经干掉的面，草草洗完碗就昏昏沉沉睡下了。
做了一晚的噩梦，晓星尘再醒来浑浑噩噩套着衣服准备洗漱，抄起伞之后去上班，路上边看见一堆人围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昨天那个少年正躺在树下。
晓星尘冲进人群抱起薛洋，薛洋淋了一晚的雨，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体温也高的吓人，火球一样窝在晓星尘怀里。
令人心寒的是他人只是围观，仅仅是围观，没有人放一把伞，或是坐在旁边撑一会伞。薛洋就不停的淋着。
晓星尘扔下伞抱起薛洋就跑去了医院。（姿势参考公主抱）
薛洋这打扮想不吸引眼光都难，护士熟练的捞起薛洋的左臂，在手腕处用橡胶管绑上。
正是盛夏光年，薛洋还带着黑色手套，小护士麻溜的就给薛洋剥了，手却忽然停了，血管模糊不清，断掉的小指处长出的嫩白的新肉更是森森的吓人。
小护士把手套再从新给薛洋带上，取下自己的医用手套，虔诚的做了祷告。之后扒下薛洋右手的手套，接着扎针。
护士戳了很多次针。饶是这么有经验的护士看着薛洋的血管又细又乱都脑壳昏。
薛洋再睁开眼的时候晓星尘正在不远处打电话。
晓星尘本想打电话请一天假，但是那头老板说餐厅被不断上涨的海平面淹没了，以后，就给职员放长假了。
晓星尘的职业很简单，就是在客人进门时说一句欢迎光临，最考验人的大概是微笑了，宜城的雨像是不断沉积，不断压抑人心，这叫晓星尘，如何微笑呢?
雨一直在下，海平面不断上涨，晓星尘明白这座城以后会变成一座孤岛，最后回变成海平面的一部分。
假也不用请了，晓星尘回过头，就看见薛洋正准备拔针，立马快步上前，按住薛洋，薛洋费力挣开，血却从针管开始逆流。
小护士又快步跑来打了一针药剂，薛洋睡了过去。
调整了针管，费力的扎了几次，再找血管。“你也不管管你弟弟，那么小穿那么杀马特，扎针还乱动。”小护士啰嗦了几句。
晓星尘也没反驳说薛洋和自己素不相识，四个小时输完液已经是下午，晓星尘再抱着薛洋回家，闭着眼睛把薛洋黑色的古装换下，把薛洋泡进热水。
想来薛洋的衣服也不能机洗，烧了一壶温水，晓星尘准备好干的毛巾和自己的衣服放在浴池旁。
挽起袖子开始洗这身奇怪的衣服。
薛洋迷迷糊糊醒来时晓星尘正洗完衣服，认命的抱着吹风机吹衣服（宜城永远在下雨，衣服是不可能晒干的，富人家会送去干洗店，至于星星这样的穷人……咳咳，用吹风机也很香。）
从浴缸里面站起来，薛洋突然低血压眼前一黑，脚下一滑，重新栽进浴缸，溅起大片水花和泡泡。
浴室出那么大动静晓星尘也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吹风机，前往浴室查看，
（哔——香艳场景就不描述了）
晓星尘转了过去，“内个，你没事吧？”
“不，不许转过来！不然就把你眼睛挖了！”薛洋捞起旁边的衣服，看了几眼晓星尘，研究了一下这衣服怎么套在身上的。
半响薛洋也没研究透，“好了吗？”晓星尘杵在原地也怪尴尬，转过来更尴尬。
不知道是薛洋烧还没退还是真的脸红了，裤子套对了，就是衣服头卡在袖子里了，晓星尘被逗乐了，替薛洋整理好。
头发也淌这水，薛洋在屋子里左顾右看，寻找着出口，晓星尘拿来干帕子，给薛洋把头发上的水珠擦干。
吹风机吹衣服的任务还没完成，就先被晓星尘用来给薛洋吹头发了。
薛洋一直都在躲，不停的想要躲开，不停的想要离开。
晓星尘按下薛洋“我不是坏人……你……别怕我。”
薛洋看着晓星尘“我要回去！”眼里的情绪太多，世间所有的情绪大概都在其中了，晓星尘读不懂，很久以后都没能懂。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你有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吗？。”薛洋顿住了“你不是晓星尘。”晓星尘在义城，义城就是自己的家，晓星尘怎么会问自己的父母？
“我……是晓星尘啊。”
“那我叫什么？你说不出来吧！”
“小朋友你还没有告诉我，要你告诉我之后，我才知道啊。”
“小朋友……小朋友，你全家都是小朋友！老子是薛洋！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的薛洋！我要回去！”
薛洋看向旁边的镜子，好像。。。并不是断臂时的自己,大概也就是18的光景，蓬勃的，像太阳一样的年纪。
脸上没了那小孩贴的创可贴了，薛洋左瞅瞅右悄悄都没找到。
“薛yang?太阳的阳吗?”晓星尘对这个字眼充满期待，望着薛洋的侧脸，等待着答案。
“不是。关你屁事”薛洋还在左顾右盼找创可贴。
“什么时候停雨，我要回去！”
晓星尘笑了笑“阿yang，宜城不会雨停的。”阿yang……?熟悉的称呼，晓星尘内心有点雀跃。
“……什么鬼地方，劳资要回去！”听见这个称呼薛洋顿了顿，缄默了一会才回话。
回不去。薛洋在一个月后认清了这个现实。
薛洋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没有身份证。
薛洋却是比晓星尘先找到工作，马戏团团长应聘了薛洋，异世界里薛洋笑的更加无羁，这份职业本就是让人笑，无疑，薛洋是合适的。
但……晓星尘不认为薛洋回接下这份职业，骄傲放纵的少年，怎么会接下这个滑稽搞笑的职业？
“晓星尘,小丑是什么？”
“嗯……小丑就是……装扮成搞笑的样子，逗大家笑的职业。”
“和游乐场里面卖气球的小熊差不多吗？”
“嗯……有点像。”
于是薛洋拿过快递，在合同上龙飞凤舞的签下名字。
晓星尘看着薛洋的字……这个洋吗?
薛洋想反正都差不多，小丑的工资还要高很多。
薛洋想着前些日子在古董店里面看见的霜华，没有身份证终于找到了工作，笑了笑。
晓星尘看着薛洋的侧脸，明明没有隔着什么，却又像是隔了物是人非，隔着镜花水月，看着薛洋灿烂明朗的笑和标志性的虎牙。晓星尘觉得自己触不到。
薛洋偶尔会提到前世，也会随口聊到自己经过古董店，晓星尘自然知道霜华，却觉得熟悉又陌生。也了解那个晓星尘每天都会给薛洋糖，自己学着那个晓星尘的模样，糖薛洋总会笑意盈盈的接下，但不会吃，也从不主动找晓星尘要。
薛洋欢快的走出马戏团的帐篷，跑进雨里，晓星尘开伞追薛洋。
“阿阳。”
“嗯?”薛洋跑的很快，晓星尘在后面无奈的赶着。
来我这里……别走。晓星尘还是没能开口。
“我的天空从不下雨，我不喜欢打伞。”薛洋笑的明媚灿烂，是晓星尘雨城里为数不多的阳光。
晓星尘很久后才知道薛洋等的不是他的伞。
薛洋的洋不是太阳的阳，薛洋不是晓星尘的太阳。
摘不到的星星总是最好的，吃不到的甜点总是最香的，就像薛洋喜欢的晓星尘是不喜欢自己的晓星尘，晓星尘喜欢的薛洋是不喜欢自己的薛洋。
晓星尘时常对着镜子笑，从薛洋口中得知，那个晓星尘应该是有着温和笑容的人吧。宜城永远以下雨压抑着人，让这个世界的晓星尘做不到真正温和的微笑。
晓星尘到底是晓星尘还是在模仿晓星尘?
明明是同一个人，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脸，却是不一样的灵魂。
却与薛洋渐行渐远。
上帝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连线题做错了干脆全连错。
五年后，薛洋二十三。
五年，薛洋学会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的文字。
五年，薛洋学着和熟悉又陌生的晓星尘生活。
城市里的人在寻找快乐。五年马戏团从摇摇欲坠的帐篷到买下一整个舞台与剧院。
观众从零零散散的几排凳子变成剧院里整齐的红椅。
薛洋从默默无闻的逗乐演员到一票难求的马戏团重磅人物。
没人知道五年这个马戏团的所有艰辛，最困难的时候都会互相勉励在咬咬牙总会过去，而事后才会怀疑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那么苦的。
马戏团团长发现薛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体力和平衡力也不是一般人，手把手教薛洋危险的杂技，由简单到复杂，从一点点到竭力贯注团长年轻时的梦想。
也发现一个秘密，薛洋断了一指，高空平衡怕是难以做到。
薛洋笑笑，缓缓伸出右手，把右手小指掰断。
“这样，不就平衡了吗?”
工作比晓星尘想象的高尚很多，宜城最高尚的工作莫过于让人开心的职业。
薛洋有阳光的笑，两颗小虎牙，偶尔夸张的笑话，高难度的杂技和玩命的表演，让观众觉得揪心，却真实。而薛洋偶尔也会表演简单轻松的项目。
穿着华丽的衣服，带着滑稽的帽子，还有像个红球的鼻子，水彩把薛洋的脸涂成小丑的样子观众在欢呼，薛洋背着重复饶舌歌词。
出口成章的脱口秀，诙谐幽默的俏皮话，也是薛洋的独门秘籍。
而与之相反的是晓星尘仍在兜兜转转，五年工作换了几个，支撑起房租和自己的生活，很累。
生活就是这样愚弄人，自己是自己生活的主角，只是生活这部剧里面主角没有主角光环而已。
薛洋仍和晓星尘同居在一起，却觉得两人距离越来越远。
晓星尘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茶几上的木匣子刻着精致的镂空雕花，匣子只露出一半，剩下一半被一个绛紫色的麒麟纹暗绣锦袋遮住。
晓星尘反应过来这大概是霜华了，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心被撕成一片一片扯疼。
出租屋里灯全是开着的，晓星尘每次回来，还隔着很远就能看见灯亮着，温暖安心莫过于此。
若是以平常薛洋肯定在床上，沙发上，甚至地板上，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把头用枕头捂住，就睡着了。
薛洋不喜欢光，却还是点着家里所有的灯。晓星尘也不自知有关薛洋小小的细节，自己都能清楚记得。
今日不同，薛洋很清醒，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到晓星尘回来。
薛洋笑意盈盈的走来，轻缓的拿起沙发上的白色道袍，亲自给晓星尘套上，垫脚给晓星尘套上发网，温柔的把碎发一点一点塞进发网，套上假发拿起钢梳细细的理顺，扶正道观。掰开晓星尘指甲嵌入肉的手掌，把拂尘塞进晓星尘手里。
最后把霜华背在晓星尘肩上，拿出白绫。
在白绫马上覆眼时晓星尘歪过头避开了。
“阿洋，我不是小丑，我不想扮成他的模样逗你开心。”
他是谁也不言而喻了。
“阿洋，我不是他。”
薛洋突然哭了，疯狂的扒下晓星尘的假发，撕开晓星尘的道袍。指甲划过晓星尘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呜呜的哭了，积攒了多年的泪水，薛洋也从不矫情，几声之后，几分钟，便红着眼睛，不哭了，薛洋向来就骄傲。
相遇以来晓星尘便没有见过薛洋哭过，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的，晓星尘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薛洋才是最真实最完美的薛洋。
整理了一下情绪，薛洋缓缓吐气:“你不是晓星尘。”
平静的压抑总是比狂风暴雨来的更能击碎晓星尘所有表面上的平静。晓星尘从未觉得……动不了，疼的像要窒息了一般。
脸上的划痕渗出血珠，薛洋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薛洋又一箱子的创可贴，身上也总是有创可贴，这却是薛洋第一次递给自己创可贴。
“累了，洗洗睡吧。”
两人明明是同枕而眠，晓星尘习惯了薛洋侧着身子蜷成一坨背对着自己入眠。
明明是习惯的，薛洋的枕头上，衣服上，都有像是被太阳晒干的，暖暖的让人安心的太阳的味道,闻着闻着,晓星尘却失眠了。
只因一句梦中呢喃“你不是……”
①背景灵感来源于文字游戏《如果明天不下雨》，是一个永远都在下雨的世界。
②宜城的原型是宜宾（位于四川），一直没去过/无奈。
③文章关于薛洋小丑外貌描写那边借鉴本兮的歌词《小丑》。
哔哔一句:感谢姐妹，一起连文，集美的剧情连贯的非常自然，剧情不急不换，文笔也流畅自然，表白——biu，接收我的小爱心。和集美连文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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